不管是丰收的,还是歉收的,最后的一阵燥热过去,一切都将卷入这秋的节奏。
不管是志得意满的豪迈,还是一事无成的落魄,一阵秋风起,岁月枯萎的凉意顿生,一切都会变得柔软、迟缓。
各种远离的背后,都敷上了一层薄薄的濡湿;巨大的落寞,从时间的夹缝里滑落下来,丝一般润滑,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日子的深渊。
一杯咖啡,无所谓浓情,无所谓恬淡,在等待中,凉凉的,老去。
无数的情怀,一如谁的当初,那么丰满、饱和,只是失去了往日的温度。
这首秋,透过一支箫,在吹响。
翻出一件早年的旧衣服,里面有曾经清洗过的旧味道,有曾经折叠过的旧折痕,无需翻晒,无需整烫,穿在身上,一看,一闻,都是岁月。
秋,就在这种缓慢的节奏中,沉浸下来,就像一个奔波了半辈子的人,在暮色中,面对来路坐下,看脚下的台阶,是那么的深远。
坐在秋天里。仿佛一生都在经历,一生都在路遇,一生都在错过。
阴沉的,暗黑的,飘忽的,是昨夜的西风;碧树,早在此前就已开始凋零,那是热恋的代价,可惜碧树不懂;只是到了这个季节,一夜的雨过后,才感受到了心底的凉意,凋零的脚步,才开始变得悄然无声。
侵晨,最早进入秋天的人,腋下夹着一个自己,森森的走进了雨帘。他多么像一个一无所获的旧情人,放弃了光芒,放弃的真相,消失在白光的尽头。
留下尘世和他隔帘相望。一个潮湿的人,把自己从树梢,轻轻的拧下来,这个过程,不费丝毫的力气,就像是一片树叶,斜着身体,在秋风柔软的衣襟里,滑落。
那片树叶,曾经带着春夏的温度,现在,他来到了必经的秋天。
草丛深处,秋雨的歌里,黄叶瑟缩。秋草的岁月,在濛濛的秋雨中,干净利索,了无杂尘,甚至不为诗人的浅吟低唱所动。这秋之暗处的草,安静的,亮晶晶的,存在着。它让三五只鸟的翻飞,变得沉重又伤感。
只有秋草知道,任凭谁,都飞不回去了。
“最初的天空,会不会让我们大家一起心痛?”他写下了今天的第一句歌词。
终于来到了季节的深处,他长舒了一口气,就像一列火车,开到了路的尽头,呼哧一声,就此停息。
“我们常常为折返而大费周章。”
身后,雨雾更深,空阔的街头,犹如涵洞,有柔弱的光,拉长他清癯的身影。列车身后拖着的钢轨,奔腾过后,冷却,锈去。
这样的节奏,是不大合适急切的跫音的,要像一个阅历丰富的人,就算一辈子没有学会拒绝,也绝不再夺路狂奔。
秋天,有时候不大像尘世。很多树,不再带有偏执的芳香。虽然一些根须,裸露着,还在一味的相爱于宿命。
他很想蹲下来,和秋天说上一会儿话。
但他最后还是和秋天一样,保持了沉默。他看见一切奔放过的,终于付出了代价,比如河流,那些奔放的水,现在,消失在何方?能熬到秋天的水,才是河流。他的内心,终于因为清澈而舒缓下来。
红红的一抹印记。年轻的女子,抱紧一大把猝不及防的凉意,抱紧自己,掖着一阵开不败的槐花香,倏尔即逝。
她肯定不适应这样的季节,这么突然的冷,让很多人滞留在夏的出口。
他热爱这慢。仿佛秋天的班车,再也不会开来。说来也怪,他不再焦急。
秋天,为一场艳遇,或者为一个约会,急刹,是不合时宜的。秋天,适合慢慢的回眸,慢慢的靠近。
城市淡了,高楼,像没入木板的钉子,消失于雨雾,这是个多么广袤的、深邃的世界,干净得没有争斗。
时间尚早。一个湿漉漉的音符,被写进了秋曲的第一排。他的身后,也许该有一串琶音。
他这么想着。像一个快乐的杀手,销遁于你们的大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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